今天,一对基因编辑婴儿成了舆论的焦点。在第二届国际人类基因组编辑峰会召开前一天,有消息传出,一对名为露露和娜娜的基因编辑婴儿已于11月诞生。据称,因基因经过修改,这对双胞胎出生后即能天然抵抗艾滋病。
然而,这个原本看起来颇有些轰动效应的“首例”,却很快遭到质疑与反对,大量质疑指向其后的伦理问题。毕竟,这次我们面对的,不是克隆猴、克隆羊,而是人类。何况,还有人指出,我们已经可以有效阻断艾滋病毒的母婴传播,这项研究不仅必要性值得商榷,而且还可能带来风险。或许正因如此,深圳市卫计委表示,将启动对该事件涉及伦理问题的调查。
尽管基因编辑,可能对疾病的治疗产生划时代的影响。但显然,这样的医学行为,不是割双眼皮那么简单,更不是“一个愿打一个愿挨”,它关系到人类基因的谱系,关系到每一个人,也蕴含着伦理风险。而这也正是基因实验看上去离大众很远,却被舆论高度关注的原因。
对于科技上的创新,我们应该支持,毕竟这是人类文明走向明天的方式。不过,也正因为科技中所蕴含的巨大能量,让它可能成为一把杀伤力巨大的“双刃剑”。所以,在面对科技的突破时,不能不保持足够的敬畏。科学的意义,永远在于展现其天使的一面而非魔鬼的一面,在于为人所用,而非让人类自毁长城。这不是反科学的态度,恰恰是科学的自爱。否则,打开的可能就不是阿里巴巴的山洞,而是潘多拉的盒子。
这也让人想到此前关于AI失控的那则新闻:在智能对话机器人项目,两个聊天机器人发展出了人类无法读懂的语言。对于人类自身的改造,风险可能还不像失控的机器人,所谓“拔掉插头”就可以停止了。这涉及到对人类疾病的理解、对人类社会的影响,甚至对生命本质的认识。在这个角度看,人文科学,应该走到科技的前面去;人文关怀,更应该走到科学的内部去。
许多科学家都认同:21世纪是生命科学的世纪。《未来简史》的作者尤瓦尔·赫拉利甚至大胆预言,因为生物技术与人工智能的进展,一百年内,人类就可以向“神人”迈进。确实,我们正与这个时代最未知的话题加速遭遇。换头术是不是符合伦理?克隆人应有什么权利?其中的伦理与法律命题已让人类处于激辩之中。激辩恰恰说明,时至今日,科学已经不仅仅是实验室中的“隔离物”,而是更深刻地参与着社会生活,参与人类文明的塑造,远不是“进步”还是“退步”那么简单。
基因编辑,根本目的应该是服务于人的健康,服务于人的整体福利。我们有理由相信,人类对疑难疾病,将不再束手无策。但是,正如我们在分析克隆问题时曾经说的,“解决了可行性再考虑合理性的‘先斩后奏’,只是不负责任。”蒸汽机改变了人类生产生活的面貌,但发明者最初只是为了排除矿井的地下水。而这样的“意外收获”,并不总如人愿。在“科学的前沿,伦理的边缘”,技术不当使用所带来的后果无法预估,开不得丝毫玩笑。
此次进行基因修改的科学家,其实还提出过关于基因技术的几个原则:包括对真正需要的群体保持“悲悯之心”、仅仅用于严重疾病的“有所为更有所不为”、尊重孩子自主性为前提的“探索你自由”、命运不能由基因来决定的“生活需要奋斗”、“促进普惠的健康权”等。在很大程度上,这些原则处理的,就是这项技术的伦理风险。只是,在具体的实践中,原则如何转化成每个人都遵守的规则?又如何防止以种种原则的名义,突破伦理的底线?这也是基因编辑婴儿降生提出的问题之一。
当然,从今日大众对于这次基因实验的广泛关注可以看到,人们并非与阳春白雪的高端科学“绝缘”。即使只是出于一种直觉,人们对于自身繁衍与发展的路径,具有出于本能的保护意识。对这一次实验本身及结果,科学界会如何进一步回应仍需观察,但可以相信,这样的科学伦理大型普及现场,将凝聚起更多人参与到科学的探讨与发展中来。因为,这是与人类性命攸关的事业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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