朱路之所以第一次上新闻,是因为它出现在南京有600多年历史的古墓里。 墓的主人也姓朱。 准确地说,她是明太祖朱元璋的第八个女儿,名字叫福清公主。 在过去的半年多里,朱路几乎每晚都睡在墓园的亭子下。 天亮后,卷起被子拥抱坟墓,到附近的地铁站广场等待工作。 像他这样生活的农民工,往往有二三十人。 原本阴暗潮湿的古墓被这些人用作仓库和住宅,成为临时避难所。
朱路路今年30岁,患有癫痫,曾因打架坐过牢的他,没有稳定的工作。 父母早年离开老家安徽,在上海长期居住打工。 姐姐也已经在常州安家了。 但是朱路路很少和家人联系,甚至连姐姐的电话都没有。
他向别人解释说,自己被家人抛弃,被迫过着眼前的生活。 “如果我父母关心我,我早就来找我了。 我没有任何期待,想甩掉我。 ”
整个3月,朱路的兼职收入为1610元。 其中,运送钢管4天赚800元; 酒店菜两天,每天9个小时,15元时薪共计270元。 铺两天的草坪,本来要收420元,但主人考虑到没管吃饭,多给了20元; 最后一次是3月24日,移动了两个小时的医疗设备,收入100元。 剩下的时间,他基本上在坟墓、街头和地铁站广场之间闲逛。
每月朱路路有300元的额外收入。 那是父母给他买了抗癫痫药。 但直到3月结束,朱路路才收到这笔钱。 问了别人,他嘟囔着“那哩……前几天妈妈在电话里说,让我死吧”。
一个上了年纪的人在接受教育后说:“你这么大了,想让父母管理到什么时候? 我让你管理就好了。 ”朱路不说话。 过了一会儿,他对另一个人说:“我和家人的关系就像开火车,不是铁轨,不能一起跑。”
2019年春节,朱路是在南京度过的。 他买了点熟食,在古墓旁边摆上了几道菜。 和他一起住的是74岁的自称“修道”的江西人。
江西人叫王奉安,平时也住在亭子下的长廊里。 不同的是,他以捡废品为生,有时好心人会送衣服和食物来。 脚上40码的361运动鞋是一位游客向他打听码数,特地买来发给我的。
儿子们打电话关心,但王奉安很少接。 “你要管你,我就管”。 王奉安今年说:“我不和你说话。 我不要你的钱。 让我们看看能否成功。”甚至想断绝这样的往来。
不仅家庭特殊古怪的人,住在这里的人也有普通的兼职工作。 陈广虎家在安徽马鞍山,距离南京只有几十公里,近得“骑电动车就能回去”。 每年收获稻子,不在老家工作的时候,他来南京打工,一个月收入三千四百元。
4月2日,朱路站站站在地铁站广场计算,发现自己最近一次工作是在8天前,“银行卡里只剩下几百元”。 具体的数字是什么? 他虽然没有透露,但表示过去半年多一直处于缺钱的状态。
朱路也想过改变。 3月中旬,他听说一家电子厂在招人,一个月加上加班费能拿到4000多元,打算长期工作。
结果不到三天,他就要吵架离开了。 “我每天都通过大门。 什么都没拿的话会发出声音。 响了的话还得重头来。 着急的话就放弃。 ’实际上,除了管理规定之外,他进厂后的收入似乎没有约定的那么多。
就这样,朱路再次回到了街头。 因为没有固定的工作,他必须考虑节流,尽量降低生活成本。 生活问题是首要的。 但是,住宿对他来说比吃饭更容易解决,忍耐也能解决。
距离福清公主墓不到一公里的安德门地铁站附近,隐藏着一家廉价旅馆。 没有安装招牌,只能从砖墙上隐约识别出用白色颜料涂的“宿”这个字。
在一家廉价旅馆里,十几平方米的房间里密密麻麻地挤着五张铁架床,两个房间共有二十张床。 上层的费用是12元,下层的费用要贵3元。 即使所有的床都满了,一天的收入也不过270元。
床上的被子颜色不一样,都开在床上,看起来已经有一段时间没洗了。 屋顶上还可以发现雨天漏水的痕迹。 这里不需要遵守禁烟规定,不需要登记身份证,一切取决于老板的心意。
为了省钱,一些农民工甚至不愿住这样的酒店。 花十几块钱买个饭买个酒喝,是他们更好的选择。
到了夏天,露宿的成本开始上升。 睡觉前,朱路在头和脚的位置点一盘蚊香。 晚上被咬醒的话,你得继续两盘新的。 “买一盒蚊香,大概两三天就用完了。”不仅仅是蚊子,蟑螂和蜈蚣有时也会和他见面。 晚上睡不着的时候,他爬起来抽了几支五分钱一包的梅烟。 “香烟的力量很大,我睡不着再抽。 ”
不考虑恶劣天气的影响,展馆下的环境其实还不算太差,最大的好处就是宽敞通风。 由于福清公主墓在地下,常年见不到太阳,空气一直不好,墓室里发霉了。
内蒙古的年轻人似乎并不在意这些。 有网友在表示同情的同时,开玩笑说:“穷得连鬼都不怕。” 他轻蔑地说:“有什么我能做的吗? 没什么。 ”
农民工选择住在福清公主墓旁的重要原因之一是离安卓地铁站不远。 地铁站附近原有劳务市场,2017年底搬迁到十几公里外。 很多人习惯了这里,不想再跑多远了。
等工作的人也不太记得了,工作需求大幅度减少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? 在他们看来,以前的局面是师傅抢手,现在成了老板供不应求。 陈广虎说:“每次老板来,人都像马蜂一样轰。” 为了抢工作,有人围着上司,“拥抱孩子”有人不顾劝阻,强行钻进了上司的车里; 肢体冲突也不是没发生过。 朱路觉得,这些事情让老板们害怕,很多人都不想来。
日薪150元以下的工地工作,朱路路已经很少去了,他觉得付出和回报不成比例。 他有自己的选择标准,但这个标准是灵活可变的。 钱没了,都说别的。
他们中的一些人本来就睡在福清公主墓旁边的亭子下。 报道后,城管、社区等部门来到墓园巡查,劝离过夜农民工。 有人把被子搬到地铁站旁边的公共厕所下面,那里的房檐伸出来,房檐上正好有一圈平地。 对于无处可睡的人来说,已经是很好的栖息地了。
农民工搬家后,墓地长亭下有些冷清。 周围的柱子上留有他们停留的痕迹。 在靠近古墓的一侧,有人用粉笔写了白色。 你想做什么? 我想成为总统。 那边柱子上的7个字看起来更现实。 今天老板又不在。
3月28日下午,城管队员和几名社区干部出现在人行道上。 看到旁边的高压输电塔下挂着毛巾和内衣,栏杆上摆着几件衣服,领头的人发布命令,要求全部清除。 很快就会被收集到垃圾桶旁边。
空间资源的矛盾,由于文物的存在而变得更加复杂了。 对福清公主墓来说,保护民生还是保护文物,不是单选题,但在现实面前,并不容易解决。
部分农民工对文物保护认识有限。 对朱路来说,他知道坟墓很旧,但他认为“那是装饰品,主要是给游客看的”。 后来他说:“我不敢把真正的坟墓放在这里。 放在这里会被偷的”,说坟墓是假的。
朱路的根据是福清公主的墓并不是一开始就在这个墓园里。 在他的理解中,从外地迁移过来的古墓并不是什么好文物。
2000年,经专家和南京市文物局决定,福清公主墓易地重建,搬进雨花台区邓府山石刻艺术园。
雨花台区文保所所长台健胜回忆说,福清公主墓出土时,只发现金钮等少量文物,但墓砖上刻有字迹,“和明城墙一样,都是工部督造”,本身也是文物。 当初选择搬迁重建,将其纳入邓府山石刻园是为了公益性展示。 “向老百姓开放,提供休闲、找旧房的地方。 ”
很容易重建后,福清公主墓的规格也在提高。 2006年由区级文物保护单位升级为南京市文物保护单位。
被说服的农民工,又回到了安卓地铁站旁的广场。 朱路早就搬走被子了,王奉安有点晚了。 晚上城管离开后,他偷偷溜到古墓的亭子下睡了四个晚上。 到了第五天,不再玩像躲猫猫一样的睡前“游戏”。
下午,广场的气氛变得平静了。 有人坐在小马上看书。 是《一只猎雕的遭遇》这本书。 有人抱着一瓶30元的白酒,打开喝了一口,又盖上了盖子; 另外,在阳光的照射下,聚集在唱戏机的屏幕前,扬声器里传来了电视剧《亮剑》的声音。
唱片机是这位农民工十几天前花300元买的,“现在没钱吃饭,想卖200元”。 有人出价70元,但他不想卖。
人聚集在一起,物品以不同的方式流动。 胖女人从哪里拿来几条活鱼,每次在广场上遇到人就问是否想要。 农民工买了一条,几分钟后有点后悔,问她:“这条鱼还能活多久?” “请问鱼。 ”。 有个老太太带来了很多衣服。 朱路看到后,花了5元买了一件黄色的突击服。 衣服上印有“XX外卖”的字样。 一家餐馆中午的饭菜卖不完,下午以5元一箱的价格埋在了几个农民工的肚子里。
夜幕降临后,走在广场上的女人,扭着朱路小声嘀咕。 “是她做的”。
据朱路介绍,一名中年男子找到他,掏出300元钱叫他去附近公园“玩”。 到了之后,发现对方想让他解决生理问题,说:“我给他踢到楼梯下面去了。”
朱路路不是没有用身体换过钱,他的方式是提供血小板。 一个月两次,每次可获得100元现金、两张蔬果卡和食物。 最后一次走的时候,他突然癫痫,冷静下来后被告知“以后不要再来了”。
通过各种方法赚来的钱,有很大一部分被变成了酒。 对大多数农民工来说,再多的钱,也离不开酒。
安徽人卢剑声称因打架、做非法生意被判入狱6年。 在狱中,他有空看书,从医学、哲学到科学都不落窠臼。 出狱后,他试图将沉淀下来的一些想法变为现实。 从时速3000公里的2层超级高铁,到一井多轿的超级电梯,再到20年内实现6小时全国直达的超级物流,都包含在卢剑的计划之中。
厕所旁边,节目聚集在年轻男子身上。 从哥伦布到欧洲宗教,从二战到越南战争,他慷慨激昂,嘴里像机关枪一样不停地吐。
边上的朱路直笑着问,他早就听过——安德门农民工的话,都是人才。 也有一句话叫“安德门的地方,十人中有八个鬼”。 朱路承认,自己也在其中。
听了一会儿“演讲”,朱路路拿着手机,接通了公共厕所的免费Wi-Fi。 睡觉前,他想看几个86版的《西游记》。 下载列表中还有电视剧《飞虎队》和赵本山小品大全。
有人离开前留下了“回家啊”的话,朱路笑着对那个人说:“你要回家什么? 安卓不是你家啊。 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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