摇晃的手术台旁这几个身影让人心安_我学医观摩的第一例手术 就看到病人死在手术台上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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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学医观摩的第一例手术 就看到病人死在手术台上

生死、胜负、希望和绝望，这些状态之间的差距非常微小，只需要少数几个肌肉细胞的死亡、血液中稍微增加的乳酸含量或者大脑略微肿胀，就足以让人从一种状态转变到另一种状态。

死亡始终潜伏在每个外科医生的肩膀上，毕竟，死亡总是最终的结果。生命一旦逝去，就无法复活。

1966年11月。

那时我18岁，正在查令十字医院医学院的第一学期学习。我当时渴望亲眼目睹一颗鲜活跳动的心脏，而非解剖台上那一团模糊的肉体。

学校的门卫告诉我，街对面的医院每周三都会进行心脏手术，如果我想观看，就应该前往乙醚厅。

乙醚厅位于古老的查令十字医院手术室上方，是一个带有铅灰色玻璃圆顶的古老建筑。站在九米之外，我可以看到手术室的灯光。我所站的地方是一个旧手术室的观察廊，距离手术台仅三米远。一块玻璃充满了敬畏之情地分隔开观察廊与手术台上的紧张场景。观察廊内有一个栏杆和一张弯曲的木制长椅，一代代的外科学生在上面留下了光滑的痕迹。

我坐下来，双手放在栏杆上。四周无人，只有我和死神。透过覆盖着一层薄雾的玻璃，我努力向下看去。正在进行的是一项心脏手术，病人的胸腔仍然开放。

我四处寻找最好的视线，最后停在主刀医生的正上方。他是一个知名人物，在我们的医学院享有声誉。他身材高大且瘦削，风度翩翩，手指纤长。

具备这种专业技能的人并不多，通常是经验丰富的普通外科医生，他们在某个首先开展心脏手术的医疗中心访问后，志愿在自己的医院开展新的项目。

两名手术助理、一名洗手护士挤在敞开的伤口上方，快速传递着手术器械。接着我看到了：那就是他们注意力的焦点，也是我的关注点——一颗跳动的人类心脏。

严格来说，它并不能算是跳动，而是在蠕动。心脏通过导管与心肺机相连，一组圆柱形的磁盘在槽中旋转，槽中装满了富氧的血液，一台粗糙的滚筒泵正在推动管道，促使这些生命之血回流到病人体内。

我努力观察，却只能看到那颗心脏，病人全身都被绿色的手术巾遮盖，没有任何人能看到病人的脸。这是我第一次亲眼见到一颗跳动的人类心脏，即使我这样的新手也能看出它太虚弱了，鼓胀的形状像一个气球，尽管还有一些脉动，但它已经无法正常泵血。

手术、失败、死亡

我身后的一面墙上有一个盒子，上面标注着对讲机。我打开开关，眼前的情景随之变得有声音。

在放大的嘈杂背景声中，我听到主刀医生说：“让我们再试最后一次。加大肾上腺素剂量，充气，然后关闭心肺机。”

一片寂静，所有人都在注视着这个挣扎的器官为了最后一丝生机而斗争。

“右冠状动脉里有空气。”第一助手说。

“给我一支排气针。”他将针头推进主动脉，泛着泡沫的血液从中溢出。接着，病人的血压开始改善。

看到机会来临，主刀医生转向灌注师说：“关闭心肺机！这是我们最后的机会！”

“心肺机已经关闭。”灌注师回答，他的声音并不充满信心。

心肺机一关，病人的心脏就完全依靠自己了。

左心室正在将血液泵向身体，右心室正在将血液泵向肺部，两者都在艰难地支撑。麻醉医生期待地看着监护仪，观察上面显示的血压和心率。

所有的医生都知道这是最后的机会，他们都默默地从心脏上取下导管，然后缝合伤口，每个人都期望它能够恢复强壮。

心脏最初无力地抖动了几下，然后血压开始缓慢下降。某个地方正在出血，出血量不大，但却不断流出。出血点位于心脏的背面，他们触及不到。

提升心脏的动作引发了纤颤。

它再次开始蠕动，就像一团软弱无力的虫子在不停地扭动，这不是正常的收缩，因为缺乏协调的心电活动。它正在徒劳地努力。

麻醉医生过了一会儿才注意到这个异常。“是VF！”他喊道——我后来了解到，“VF”指的是心室纤颤（Ventricular Fibrillation）。他接着说：“准备好电击。”

主刀医生已经预见到了这一点，他紧紧地将除颤器的电极板贴在病人的心脏上。

“30焦耳。”——“滋滋滋”——没有效果。

“提高到60焦耳。”——“滋滋滋”——这次心脏受到了电击。

然而，接着它就停止了，没有任何心电活动，仿佛变成了一个潮湿的棕色纸袋。

用我们的术语来说，这就是心脏停搏。

血液继续流入胸腔，主刀医生用手指戳了戳心脏，左右心室都收缩了几下。他又戳了戳，心跳恢复了一些。

“太快了，给我一针管肾上腺素。”他接过注射器，毫不犹豫地从右心室插入左心室，注射器中射出一股清澈的液体。

接着，他用修长的手指按摩心脏，试图将这种强大的刺激剂推进冠状动脉。

感激的心肌立即产生了反应。接下来发生的一切与教科书中描述的一模一样：心率开始加速，血压开始上升，它越来越高，几乎达到了破裂缝合线的危险程度。然后，仿佛是在慢动作中，主动脉上导管的部分破裂了一个口子。

“哗啦！”像是间歇泉喷涌而出，鲜红的血液直接喷射到手术灯上，几名医生也被溅了一身血，绿色的手术巾也被浸湿了。有人低声说：“糟了。”

他过于保守了——这场战斗，他们输了。

甚至在他们用手指堵住伤口之前，心脏就已经流失了大量的血液。血液从手术灯上滴落，几道红色的小溪在大理石地板上流淌，粘住了他们的橡胶鞋底。麻醉医生疯狂地向静脉注入血袋，但已经来不及了。

生命的气息迅速消失。当注入的肾上腺素的效果减弱，这颗肿胀的心脏像气球一样膨胀，然后停止了运动，永远地停止了。

几位医生绝望地静静地站着。每个星期都这样。然后主刀医生离开了我的视线，麻醉医生也关闭了呼吸机，等待心电图变为一条直线。他从病人的气管中抽出导管，然后也从我的视线中消失。病人的大脑已经死亡。

就在几米之外，河岸街上弥漫着雾气。人们匆忙走进查令十字车站避雨；辛普森餐厅和鲁尔斯餐厅里，有些人终于结束了午餐；华尔道夫酒店和萨沃伊酒店内，酒吧服务员正在摇晃鸡尾酒。这些都是生机，这里只有死气。手术台上，一个人孤独地死去。

没有痛苦，没有喘息，没有爱，也没有恨。

什么都没有了。

灌注师推出了手术室。在为下一个病人服务之前，还需要几个小时来分解、清洁、装配和消毒。只有洗手护士留在原地，接着麻醉护士进来，她刚刚安抚了等候室里的下一位病人。

两人摘下了口罩，静静地站了一会儿。周围的所有表面上都沾满了黏稠的血液，病人的胸腔仍然敞开，但他们似乎并不介意。麻醉护士的手伸入手术巾下，握住病人的手掌。洗手护士从病人脸上拉下染满鲜血的敷布，扔在一旁。

此时我看到了，那是一个年轻女子。

她们都不知道我就在上层的乙醚厅里。除了死神，没有人看到我进去，而现在已经带着病人的灵魂离开了。我在长椅上轻轻地移动，希望能看清她的脸庞。她的眼睛睁得大大的，凝视着上方的穹顶。她皮肤苍白，但脸颊骨骼精致，头发乌黑，仍然可以看出她是个美人。

和两位护士一样，我也无法离开。我想要看看接下来会发生什么。

她们从病人的赤裸身躯上撕下了血迹斑斑的手术巾。我在心中无声地呼喊：把那个丑陋的牵开器拿走，让那可怜的心脏回到原来的位置吧！当她们终于移除了牵开器，她的肋骨收缩了回去，那可怜的无生命的器官又被覆盖了。它平躺在那里，空洞，失败，上方只有一道可怕的深深的裂缝，分开了她两只浮肿的乳房。

她的孩子，没有母亲了

对讲机仍然开着，两位护士开始交谈。

“她的孩子怎么办？”一个问。

“可能是被人领养吧。”她说，“她未婚，父母在伦敦大轰炸期间去世了，她没有其他亲人了。”另一个回答。

“她住在哪里？”

“在白教堂附近，可能皇家伦敦医院还不能做心脏手术吧。她怀孕期间生病了，是风湿热。生孩子的时候差点死掉。也许那样对她更好。”

“孩子现在在哪里？”

“可能还在病房里，得让护士长来处理了。”

“护士长知道她死了吗？”

“还不知道，你去告诉她吧。我会找人过来帮忙清理这里的。”

他们的语气平淡无奇。一个年轻的女人死了，留下一个孩子无依无靠。没有爱，没有温暖，她就这样在手术室里那些充斥着管道和鲜血的机器中间永远消失了。

我是否做好了面对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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