冯小刚执导、范冰冰主演的电影《我不是潘金莲》今日终于放出预告。
影片改编自刘震云小说《我不是潘金莲》,故事是这样的:范冰冰饰演的农妇李雪莲,为生二胎和丈夫“假离婚”,结果被真离婚。于是,二十多年间,不断上访伸冤。
听起来,和张艺谋的《秋菊打官司》很像。但两部影片很可能仅仅是表皮略相似而已。
首先从艰苦程度上来说,秋菊大着肚子打官司的“路程”,对李雪莲来说,都不是事儿。
其次,也是最重要的,在小说《我不是潘金莲》中,虽然绝对主角是李雪莲,但这个告了20年状的女人不过是一个线索而已,背后包罗万象,有更要表达的故事。
而且,冯小刚怎么可能拍出一部作品,特别像张艺谋的老片?
用刘震云自己对《我不是潘金莲》的评价,就是:“这部小说直面当下,直面政治,但不是一本政治小说,也不是一本女性小说,而是‘底线小说’——探一探当下的喜剧生活中幽默和荒诞的底线。我写的不只是官司,更是官司背后的生活逻辑。”
而其实这些内涵中, “政治学问和智慧”是最明显的。简直可以当做一本混仕途指南。
这也是这部影片敏感的地方。 很多人看了小说,都断定,这是现阶段不可能被拍出来的作品。
几年前,冯小刚就想拍这部片子,但因过于敏感。所以,一直是雷声不大,雨点也不小。大家都认为他的下一部片子可能是《抗美援朝》。
冯小刚对这部小说的感觉是“很感动”,因为这个拍摄计划,他曾在两会中发言:
“敏感”这个词是好还是坏?作为艺术家来说,最需要的素质就是“敏感”,但是,从影片的审查者嘴里说出的“敏感”这个词,有时候就是代表“有问题”。好莱坞大片能炸白宫,警察局里也有坏人,但是中国电影却不能这么拍,为什么?
在参加文艺界政协会议时,同样也有讨论过类似问题。
从影片目前曝出的预告看,剧情和小说基本无二:
农妇李雪莲意外怀孕了。已生育一子的她,为避免身为化肥厂职工的丈夫秦玉河丢掉工作,于是和丈夫商量好,学着“镇上赵火车”的做法,假装离婚,等给二胎上了户口,再复婚。
虽然是假离婚,但离婚证可是到民政局办的真的。谁知“假离婚”半年后,李雪莲生下了闺女,秦玉河却和理发店的小米结婚了,并且,小米也怀孕了。
于是,李雪莲开始了漫长的告状上访之旅。她从县法院一直告到了北京,最后惊动了一位国家领导人。
第一次告状,李雪莲去了县法院,在“离婚证确定为真、被告秦玉河未出席”的情况下,审判长王公道判了李雪莲败诉。
第二次告状,李雪莲找到了县法院专委董宪法(专委是专门解决疑难杂案的专家,级别比庭长高),她提前拎着老母鸡去了董宪法家,交给了董的妻子。随后在法院门口拦住董宪法,这次的状告对象加了“县法院审判员王公道”,理由是“王公道判错案”。结果被董骂刁民、滚。
第三次告状,李雪莲在一大酒楼拦住了级别更高的法院院长荀正义,这次她要告法院专委董宪法“贪赃枉法”。结果被骂刁民、滚。
第四次告状,李雪莲当街喊冤,拦住了县长史为民的车,这次的状告对象除了前面的人之外,又加了两个人:
一个是法院院长荀正义;一个是李雪莲自己(为生二胎假离婚,置国家政策不顾)。
这次拦轿的最终结果是李雪莲被忽略掉。
第五次告状,李雪莲在市政厅门口静坐了3天,接触到了常务副市长刁成信,状告对象再加了一人:县长史为民。
结果,因为赶上了市里要评选“全国级文明城市”,李雪莲被拘留三天。
被放出来之后,李雪莲决定不告状了。但她要当面找丈夫秦玉河说清楚,就要秦玉河的一句话:离婚确实是假的。
她心里想,只要秦玉河说了这话,就重新生活,再找个丈夫。但是,不肯和李雪莲单独谈话的秦玉河,恼羞成怒,把“两人结婚时,李雪莲不是处女的事儿”当着众人面说了出来。
张翰饰演李雪莲丈夫秦玉河
事情至此,性质已经发生了变化。一个告状就为了证明自己是假离婚的女人,百口莫辩。
一下子,众人对李雪莲的关注焦点从“真假离婚”变成了“李雪莲是潘金莲”。
于是,李雪莲开始了第六次告状,这次她告到了中央,混进了人民大会堂,接触到了国家某位领导人的秘书。这次她把告状路上的所有人,都告了:
市长蔡富邦
县长史为民
法院院长荀正义
专委董宪法
县法院审判员王公道
前夫秦玉河
结果除了审判员王公道职位实在太小,只受处分外,其他所有人全被撤职。
但李雪莲之所以扳倒了这些不可能扳倒的人,背后的原因却是省长对自己仕途的考虑。
然而,芝麻滚成了西瓜,蚂蚁变成了大象,最初的“芝麻蚂蚁”秦玉河依旧老婆孩子热炕头,日子过得超红火。他们是否“真假离婚”不重要。
没错,到这一步已经很明确了,没人能证明他们是“假离婚”,这对于故事的发展来说,也并不重要。
但从农妇李雪莲的角度来看,她还是潘金莲。就还得告状。
于是,李雪莲耗尽了接下来的20年青春时光,年年进京上访,成了最棘手的上访专业户和邋遢臃肿的中年妇女。从市里到县里,官员们都对她很“尊敬”。
这是一部不在乎被剧透的电影,故事的结局甚至出现在预告片中,李雪莲最后一次到北京告状时,秦玉河出车祸死了。但其实,结局怎样,并不重要。
因为,上面我们所看到的这些内容,虽然在小说中占据了十八分之十七的比例。然而刘震云把这部分称为“序言”,而真正的正文,只占据到十八分之一,只有16页篇幅,题目为“玩呢”,主角为“县长老史”被撤职后的一个小故事,使整部小说,上升到了一种非常荒诞的境界。
这个小故事是,老史着急回家,买不到火车票,于是假装信访者,很快就被送回了家。
但小说和电影,是完全不同的两种艺术形式,冯小刚会如何处理“这个让人感动和哭泣、以及倍感残酷,但最终很荒诞”的故事,以及影片会如何结局,目前还不得而知。
这部影片,是范冰冰和冯小刚第二次大合作。当年一部《手机》(电影版电视版),性感女主持的角色让范冰冰名气大涨。但十几年广告女星、毯星的“光环之下”,范冰冰虽也拿了东京电影节影后,但提起影视作品,让人记得住的,多是金锁和玛丽苏武媚娘。
所以,和冯小刚这样级别和地位的导演合作,并且是演女主(片中的其他女性角色都是打酱油),可能是范冰冰转型路线上的最好选择。
那么,说回来,范冰冰演这样一个角色,究竟适不适合呢?小说中对李雪莲相貌的描写是这样的:
大眼睛、瓜子脸、要胸有胸、要腰有腰。
李雪莲长得漂亮,追求者众多,所以婚前,和两个关系好的男友发生了关系。婚后,也被人垂涎。
所以,这是一个性感的角色。从外形上来看,算是范冰冰的定制角色。
这也是一个需要二百分演技的角色。从29岁演到49岁,并不是难度最大的。这女子如何犟、如何争也不是最难的。最困难的,是如何把荒诞和现实重重交叉的感觉表现出来,这是最残酷的部分。
比如第一种残酷,身为一个仅凭一己之力告倒市长等一众官员的村妇,很有姿色的李雪莲在漫漫上访过程中,自然地会使用到“女性的优势”。
最初,丈夫秦玉河娶了别的女人后,李雪莲最早的反应是杀了他。她求助自己的弟弟不成后,与卖肉的老胡进行交换。让对方帮自己杀了丈夫秦玉河,便可以送上自己的身子。
后来,李雪莲在北京上访期间,求助于学生时代追求自己的老实人赵大头,提出“主动献身”。
然而,这些都是最不残酷的部分。
李雪莲上访20年,到最后,连亲闺女都认为自己神经病,不敢和自己住一起。结果李雪莲沦落到只能和两只牛谈心,但前夫秦玉河依然过得很红火。
她上访20年仍不能解决问题,一直暗恋她的赵大头和一法官进行交易,利用这个中年妇女缺爱的心理,诱其结婚。结了婚,李雪莲上访也就不再有理由了。
而赵大头要换取的,是自己不求上进的临时工儿子转正的机会。
赵大头得到了中年女人李雪莲的身体,给了她从来没有过的高潮与爱。
但真情与假意融合,信任崩塌了,李雪莲变成了潘金莲。20几年争取的,都没了。
知道真相后的李雪莲
但这个故事,残酷一波超过一波,当她辗转奔波几十趟乡村客车,几乎死在路上,但终于进了北京后,秦玉河却出车祸死了。
而整个故事之中,充满了巧妙的构思和现实的设计。最悲剧的地方是,李雪莲数次放弃上访,但最后都被硬逼上了梁山。
第一次,她就想让秦玉河亲口在她面前承认,当初离婚是假的。但不成。
第二次,二十年后,唯一信任她的那头牛死了,她决定不再上访。但市长、县长又把她助推上了上访的路。
第三次,她计划和赵大头结婚,重新生活,结果没想到是个阴谋。
那只看得见的、或根本看不见的手,把一个刚强的村妇的人生撕碎了。
虽然预告片的镜头都是圆的,还打出了“相逢是圆”的口号,但是这仍然是一部残酷的影片。
曾想凭借《一九四二》封神的冯小刚,后来成了演员界的影帝,但是他最在乎的事儿,恐怕还是挤进电影大师的行列。
而这部《我不是潘金莲》,似乎有这个潜质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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